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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义气无限放大,突破了边界,超越了法律,最后这个义气的优点成为他走向犯罪深渊的催化剂。
翻开十八大以来反腐成绩单,蒋洁敏、刘志军、刘铁男、宋林、廖永远、王天普等等,这些阶下囚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能吏干臣。胆识过人、有勇有谋、敢于担当、贡献巨大,几乎成为这群人的共有特质,从火箭式进步到闪电式倒台,是成也特质,败也特质吗?
当这种现象从零星几个变成一批时,我们该作何反思?本号抽选国企领域里部分贪腐当年“风光”往事,绝非为其翻案,而是为了引发思考:具有优秀特质的他们为什么会走上“毁灭”之路,该如何去开发与牵制他们的特质与潜能。
2013年9月,国务院国资委主任、党委副书记蒋洁敏因贪腐被调查,连跟他共事多年的中石油一位副总都表示不信,大多数的石油人感到突然与惊讶。这位副总说,蒋洁敏自己主观贪腐的可能性很小。他一向自律甚严。但如果受领导或朋友之托,他可能会做,因为这人挺仗义。
长期在石油打拼、战功赫赫的蒋洁敏,除了能力突出、贡献巨大,也给石油人留下这样的印象:重情重义。
这可能也是多年的石油文化及山东人的特性在蒋洁敏身上交汇发酵的产物。
石油人讲老感情。这一点在石油勘探开发领域(即所谓的上游,油田系统)体现得尤为明显。上游领域的人工作长年在野外,条件异常艰苦,这些人长年累月工作和生活在一起,战斗友谊非常深厚。而且石油行业又是一个技术含量较高的领域,专业性较强,全国石油专业的院校也就那几所。所以,你在任何一个油田均能发现到处是同学师兄弟。由于石油的专业性,很多石油人几乎是几代人都在这个领域,所谓的“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说的就是这一回事,石油圈子里因此处处沾亲带故。
要么一起下过“乡”,要么是一起同过窗,要么就是亲戚世交,这样的背景下,他们比较抱团,感情也比较深厚,用一句比较俗的话形象就是关系比较铁。
小编再透露个小插曲:石油人素有敬老传统,石油的老领导一直被当成活宝贝,上文提到的周姓领导也是其中之一。有意思的是,每年中石油的工作会议(相当于中石油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正式而隆重)召开时,这些老领导会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参会,每次大会台下前两排就座的是清一色的老领导。每次会前几分钟,这些老领导一进场,就会被参会的各下属机构的领导围住嘘长问短,场面热闹而温馨。据说这些老领导对石油现职干部的影响力很大。那些新上任的地区老总上任之前,总会专门拜见曾经在任的老领导,取经受教。
另一方面,出生于山东阳信的蒋洁敏从小受到齐鲁文化熏陶,崇尚孝、爱、忠、义。曾经有篇文章专门总结过齐鲁文化的特点,山东人特别讲孝道;特别爱家乡;特别忠诚于上级,忠诚于国家,敬重权威,服从领导,顾全大局;特别崇尚卓越,追求崇高,讲究忠孝节义、中庸宽恕、克勤克俭、严于律己、鞠躬尽瘁、恪尽职守。这些特点在蒋洁敏身上或多或少均有体现。
因此,在石油系统30多年的工作经历和从小受到的齐鲁文化影响,形成了蒋洁敏特有的价值取向和行为准则。这其中,江湖义气就是一个很明显的特征。
众所周知,蒋洁敏身出“胜利油田系”,他背后的后台是谁?正是这位石油出身周姓高官将他从胜利油田一个处级干部提拔到青海油田当副局长时,他仅38岁,一年后升任书记、局长,是中石油当时最年轻的局级领导。从那以后,他不断地受到周的惠顾,直到成为中石油的一把手、国务院国资委主任。
他把周当成他的恩人,一方面要知恩图报,另一方面又要忠诚领导、服从领导。这也就有了他按照周的指令,为其亲属及朋友谋取不法利益。所以,当时石油人奇怪的中石油某某大项目为何突然落户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中石油的工程被某人控制的公司承包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均有了答案。只要是周打招呼的事情,蒋都会开绿灯,用心去办,甚至违纪违法也在所不惜。其实不光是蒋洁敏,石油好多别的领导均将周当作“老祖宗”,石油的重大战略及重要工作还要专门给周汇报,以求周的支持。
而周虽离开石油20年了,但从未放弃对石油的染指,时常还有批示给中石油,一直在影响着石油系统。甚至某某油田的周年庆典,周还会亲笔写贺信。在这种背景下,一个不想撒手,一个想攀上高枝,一个是老领导,一个是老部下,所以事情也就好办了。
蒋洁敏对老领导很讲义气,对部属也是同样,跟着他的部属都会有一个好的归宿。中石油被查处的好几个副总级的领导,多半跟他有同乡、故旧及部属之情。当年蒋洁敏从青海油田局长任上到中石油担任上市筹备组组长时组建的团队,在他回中石油以后均对他们进行了重用。
其实不光是对人,对事也是如此,当年让温家宝总理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南堡油田的发现,就有着他讲义气的一面。他当时还是中石油股份公司的总裁,去冀东油田考察,当时南堡油田(此项目由冀东油田负责)刚打下第一口井、尚未出油,有些领导在担心风险很大,犹豫不决。他当即拍板对其勘探投资实施计划单列,不再限制投资,这在中石油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他的一句话,让冀东石油人觉得蒋总又仗义又大气:“打出来算你们的,打不出来算总部的!”
所以,很多石油人对他至今仍感念有加,有人甚至说,蒋总的脸是冷(蒋洁敏不苟言笑,冷面对人)的,心却是热的。
曾经还有一件事,也让他征服了很多的石油领导干部。2010年1月16日,中国石油集团召开了例行的工作会议,蒋洁敏时任总经理,在会议结束时,他做总结讲话,他在会上首次提出了“干事创业不能等、关爱家庭不能等、身体健康不能等”三个“不能等”。尤其是后两个“不能等”,在石油行业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也是对石油行业多年来只讲奉献,不求回报;只讲爱国为大家,不讲私利舍小家多年传统的一个新的阐述,被认为是石油多年来最温情和人文关怀的讲话。
蒋洁敏说到:“关爱家庭绝不是可有可无,也不是可早可晚,必须做到经常、及时、自觉、主动。作为领导干部,方方面面都需要兼顾,时间精力确实有限,但只要有心去做,哪怕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少参加一些不必要的活动,总有办法尽到家庭责任、尽到应尽的义务。”他谈到,要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多关心配偶,培养好子女。
蒋洁敏也首次在会上提出干部注重身心健康,劳逸结合。他说:“一个干部成长起来不容易,一旦身心健康出了问题,个人事业、家庭幸福都会受到影响,对组织也是重大损失。”他要求“领导干部工作再忙也要加强体育锻炼”,“正确对待工作和生活压力,正确对待个人的进退得失”,“要把事业看得重一点,把得失看得轻一点,把名利看得透一点。”
听着蒋洁敏这番肺腑之言,很多人眼眶湿润,场面相当温馨,俘获了很多人的心。
对于退休干部,他做得也非常到位。他在任时为退休干部涨工资,加补贴,身体力行地去帮助和尊敬老同志,对于他以前的老领导、老同事甚至老下属,他只要有机会,总会去跟他们叙旧聚会。
平时有暇,他会去打乒乓球,有一个固定的球点是在中石油的塔里木石油宾馆。在出任国资委主任后,他还不时去那里。打球时,他既可以放松,又有好多业内业外的球友,他跟他们均保持着良好的友谊。
总体来看,在石油系统内,蒋洁敏的为人仗义、看重情分为他得了不少的分。也正是他的这种特点,化解和解决了当时很多石油的矛盾。他回到石油后,正是中石油发生“12·23”特大井喷事故,并处在减员、重组的后期,各种矛盾突现。也正是他,一方面用专业与魄力,另一方面用温情与和谐,凝聚了人心,找到了发展之路,让中石油迅猛发展。
但也正是这个义气二字,成为他的双刃剑。他将义气无限放大,取消了边界,超越了法律,最后这个义气的优点成为他走向犯罪深渊的催化剂。【来源/作者:东风烈】